第3章 春流一岁(1 / 2)

虽然偶尔试水温会把自己搞得浑身湿透,有时尝奶的味道会不自觉把一瓶奶都喝完,经常发出奇怪的声音和不自然的肢体动作,但大哥来送药时还是夸了他:“芳树,你是个好爸爸。”

芳树鼓起勇气,把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告诉大哥:“我想带小春出门逛逛。”

丛生迟疑道:“其实我可以帮忙带春流出去走走……”

芳树摇头像拨浪鼓:“不要。”

虽然被拒绝,季丛生却觉得感动又欣慰,一转身差点老泪纵横。芳树这么多年来从未主动提过出门,就连参加母亲的葬礼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母亲的葬礼那天,芳树刚走下楼,就被一只狂吠的狗吓到尖叫,丛生抱着他安慰了好久才让他停止神经质的抽搐。最后葬礼也没有去成,只能在家中上了一根香便作罢。

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放手让弟弟去做事了。孩子真是奇妙的力量,能够让人改变太多太多。

芳树瞒着丛生带婴儿车出门是在春流九个月的时候。

春流虽然叫春流,出生时却是秋天。他长到九月龄时正值春末。南方天气刚开始变得炎热,芳树却拿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用连帽衫的兜帽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又戴上一层口罩。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带了一副墨镜。

他瞒着大哥和嫂子,将婴儿车和春流运到楼下,车轱辘在地上滚动起来。虽然一直盯着地面看,却总觉得有人看自己。

虽然很害怕,但春流不能一岁了还没有出过门,自己不正常,自己的孩子不能和自己一样不正常。

他推着婴儿车,衣服布料下的皮肤一点点汗湿了。五月底的天气比想象中闷,每走一步身体都变得沉重。

只要春流一哭,他就有借口可以回去了。但婴儿车中的春流完全没有觉得害怕,他自在地环顾着全新的世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个中年阿姨经过婴儿车,忍不住为之驻足:“哎哟,好可爱的乖崽,是你的娃娃吗?”

季芳树想要点头,颈子却跟生锈似的僵住了。透过暗色的墨镜,阿姨的脸越凑越近,最后得出结论:“你不是住我们小区的吧?”

“我,我,我不……”越紧张越说不出话,越着急越说不好话。中年女人的脸在面前开始发光,化作一个圆溜溜的球体,直往脸上撞。

“你结巴什么呢?你是哪栋的?我说我怎么从没看过你呢?”

阿姨的嗓门很大,周围开始聚集人。口罩下的脸冒汗的同时变得冰凉,嘴唇颤抖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他死死盯着婴儿车里的春流,春流抬起脑袋看他,努力地要从婴儿车里坐起来。

陌生女人的声音渐次响起:“我说话呢,你在看哪里?”“你认识他吗?”“这人为什么打扮成这样?”“这小孩真的是他的吗?”“是不是绑架犯?我听说隔壁小区最近有孩子走失了。”

季芳树茫然地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开始不自觉地晃动身体。头好痛,好吵,妈妈是对的,外面很危险,好想逃,得回家,得回家才对……

“喂,你身份证呢?身份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把口罩和墨镜摘了,帽子也……”

七嘴八舌间,春流的脸皱起来。他终于开始哭了,这更加使得热心的阿姨们性急起来,将季芳树团团围住。一个心直口快的女人伸出手要去摘他的帽子,却招来了比婴儿哭声更锐利的尖叫声。

“要回家,回家,回家,回家……”他口中念念有词,推着婴儿车转身就跑。

季应沉接到季丛生的电话赶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当他翘了班冲进派出所,错愕地看到小季芳树正缩在椅子边上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憋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忍不住指着民警的鼻子吼起来:“谁他妈把他晾这儿的?没看见他不正常吗?”

一个女协警抱着孩子走过来劝:“先生,这里是派出所,请不要大声喧哗。请问您是他的监护人吗?请问这个孩子是……”

季应沉没听见这女的在说什么,看见手里的孩子他眼睛都直了。他盯着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春流看了一会儿,缓缓转向季芳树:“这是你从哪儿偷来的?”

季芳树抬起脸。他的刘海被汗水湿透了,乱糟糟地堆在前额。他盯着季应沉的脸看了一会儿,苍白着脸,笑了一下:“二哥。”

他凑近一点,细声细气道:“那是我的孩子。你告诉告诉他们,那,那是我的孩子。”

季应沉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耐心地告诉他:“这不可能是你的孩子。你没出过门,哪来的孩子?你知道小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他的说得速度又快话又密,芳树接收不了,只能强调一遍:“我的孩子。”

季应沉模仿着他的语调重复一遍:“不是你的孩子。我带你回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芳树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突然跪在季应沉面前,抓住他的双腿尖叫,“这就是我的孩子!”

季应沉揪住季芳树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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