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耗子哭猫(1 / 1)

眼前年轻人笑起来真是令人恍神,到底还是惊着了,很容易忘了之前也为了这长相惊着了,还是很意外是银行职员,年轻人只说:“对,孔雀是吉祥象征。”

溥母再抬眼看枝上孔雀,心里头柔软沉下去,一点茫浮上来,听管家开口才回神:“司机准备好了。”

溥母说:“你送周先生去吧。”

傻子站在树下,树上的鸟儿,树下的狗儿,受了迷怔般,呆呆回望,母亲向他招手,傻子无动于衷。周先生和溥母告辞,正准备和管家朝另一头,想起似的,回身朝傻子挥了挥手:“拜拜,平安。”

周净说完也不等傻子反应,不留恋般,跟在管家身侧。听到后头傻子说:“哥哥走了。”溥母摸他头发,既无落叶,也没有小飞虫,又听到平安说:“没有嘟嘟。”

再远一些,周净就不清楚了,没有走出庭院,反而走回建筑,楼下有车库,入目两排车位相对。车也是像人配平过的,一辆大路虎,一辆迈巴赫,一辆宾利,一辆奔驰轿车,车牌漂亮,司机开奔驰载他滑进车道,顺着建筑后侧的路,滑下山。

溥母摸到平安脸,摸到湿痕,借着光,还好是泪,有一瞬惊恐是不是血,哭怎么没有声音?怎么会哭?拢着他脑袋,仔细指甲不要划到他脸颊,袖子给他擦眼泪,溥母说:“宝宝,怎么了?”

她也不抱望平安能讲明白,心里盘算着,等下问清楚佣人,下午平安哭的事情。平安少哭,一天哭了两回,她其实也清楚不会有事情,佣人、管家都在场盯着呢,他们不(允许)放平安一个人。平安双手垂着,走着也贴着身体,僵得和傻子一样的傻,溥母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搂着平安往回走,嘟嘟跟上来,佣人也出来了。

情况和那个年轻人说得差不多,怀里平安也没哭了,人恹恹的,睡一觉就忘了,溥母带着他回房间,房间就在她房间旁边,她轻言细语:“平安,嘟嘟也要睡觉了,你也要睡觉了,你要做什么呢?”

平安抵着脑袋:“没有嘟嘟。”这话第二次了,溥母也没松开他:“谁没有嘟嘟?”

平安说:“哥哥。”

溥母不问原因,说:“要把嘟嘟送给哥哥吗?”旁边佣人下午就在场,说客人和平安与狗玩了一下,说自己没有养狗。

平安脑袋直个摇,溥母又说:“要送狗狗给哥哥吗?”脑袋没动,没听懂一样,溥母对上他的眼,一下子心一紧,几乎紧碎了,就是这样没有情绪的一双眼,他都不知道自己难受。平安像没有“我”一样。

溥母重复说:“要不要送狗给哥哥?”脑袋摇了摇,又蒙蒙起来了,由着溥母带进房间,溥母想让他开心一点,说:“明天出去玩?”平安像馋起香气一样,神情引起,耳朵动了动,眉毛轻扬,糊糊讲话:“好妈妈,好,妈妈。”

溥母这才露笑,说:“等下要睡觉,嘟嘟也要睡觉,你要做——”得来一句“洗澡——”。留佣人浴室门口守着,她慢慢踩下楼梯,和管家商量一下平安明天出门的事情。平安带出去,在这里尽量避免公共场合,倒不是平安会吓坏,旁人的反应千奇百怪。

小时候带平安,有次在香港,教他买东西,店里倒是没有人,出了店,大厦电梯,中途有人进来一同下楼,老嬷嬷,忽然硬是扒拉住平安的手,絮絮叨叨塞沓钱给他。平安当时九岁,比同龄人矮些,吓得直哭,保镖不知所措,老年人不好直接拿下,看她眼色行事。她握着老人的手剥开,说:“什么事?”

老人普通话夹粤夹英,后面干脆讲英文,英文又夹粤,原来竟是瞧着平安可怜,可怜极了,可怜得她边说话边滚着手腕上佛珠。心疼得她要拿钱,就像看到路边人的狗,拿钱给那家人,指望那家人更好对狗,这家人不缺钱,只是她做给天看,乞天善待这个孩子。

溥母摸着扶手,事情简单几桩,却摸不到底,顿了顿,想起那个异常好看的年轻人。平安哭这个事情,她还以为平安意思是这个人没有狗,送他一只狗。看样子又不是,她要过问管家这个年轻人,这才稍稍思定。

周净坐车后排,不发一言,溥家女主人真当他是精致小人物,轻拿轻放的。若说有一点不完美,就是溥母问他工作那里,他没说他拒绝了造星公司,只想扎实做一份踏实工作。算了,不说也有不说的好。

溥家嘛,就是不清楚会在这里留多久,房子车子都是有人供给溥家的。别的,他没觉得棘手,种子已经种下去,不知何时何地发芽了,毕竟对象是个傻子。不过,傻子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