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白华予换上赤色罗裙镶银丝边际,织锦绸带曼窕腰际拖尾拽地,张扬华贵。待萧明端上羊髓汤和金乳酥,她款款坐下,背脊挺拔,吹了吹玉勺上的热气,薄唇微启:“凌云盟最近可有什么异动?站着做甚?坐下喝汤。”

萧明立在一旁,闻言便道:“禀盟主,那断了双臂的朱七已从死猴岭叼来了《问道》,确认了是上古神族残留的珍本之后我们便将他妻儿老小从那强占了田地的地主手里摸黑送入北城安置在一处空院,杀了地主,没留手脚;那花了七千两白银的穷书生卖了他父母的老宅和他中举的学位买下了南国的《九浩》真经,我们便融了他的脸皮换上了那青楼名伶的心上人的脸,给他俩下了双生情蛊,子蛊若是背叛母蛊便会肠穿肚烂;我们那送来《无心》消息的线人说他确实曾经是西凉人,亲眼看见那被视为圣人意志的天书在当今陛下的军队前被一个小孩子撕了半片吞吃入肚,他说他不只要原本应承的黄金万两,还要进盟主的影书阁待上一天,如此他才肯将剩下的消息透露一二……”

萧明端着碗喝了口汤,不敢坐下,又继续道:“我们将他关在了赌石场的密室里,他左右不知道是哪,却也不愿动摇。”

“世人皆知凌云盟的影书阁藏有天下武林万法,修行其中一本便有机会走上玄龙天道。但上古神族离世太久,留有慧根且相信修行武术可正气运修神格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无人能看懂的传说话本,他们更倾向于和凌云盟换取金银钱财,子孙安康。这江湖但凡有千分之一个人走上这条路,也不会是现如今的样子。”

白华予吃了口金乳酥,笑了:“如此说来这线人倒是有点小聪明,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我昨日夜赴皇城,他们却是早有埋伏,其余人等武功皆是平平,有一人却有些不同,他能吃下我一掌。你记住,交易结束便切莫纠葛因果。待会我去给小姨母请个安,下午去街坊逛逛,爹爹不在,我可得找机会溜达溜达。还有,晚上得去见见影书阁的那位,带上春竹叶。”

萧明道了声是,随即低头脸红红难为情地开口:“盟主,你昨夜借走的玲骨勾……”

白华予一脸恍然:“噢,是了,我怕里头有谁眼尖认出秋水,说起来,你的玲骨勾可真是好使。”她从旁侧拿出萧明的武器交还于他。

萧明摸了摸玲骨勾身,习武之人的武器对主人来说便如恋人伴侣,是最私密珍贵之物。他深深地注视着走出房门的那道绝影,白华予并没有察觉。

推开衔云画栋的木门,入目晴丝袅袅,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从花木深处曲折泄于石下,绕屋缘至前庭,奇花菱竹葱茏,飞楼插空,雕甍绣栏,白石环抱池沿。

华予沿着楼廊盘旋竹下而出,边走边想:生母早逝,母族为了巩固地位将她妹妹送入王爷府内,至今未有子嗣。王爷是从商奇才,府内人手极多,待华予严苛,每月的份例银子从小到大却丝毫不差地入了华予手上,一分油水也没让下人刮走,整个家府如铁桶一般,可见王爷治下之风。不知今日皇上召王爷去是为何事,这皇上在先皇驾崩登基那日,命大将军出兵踏平了西凉,性情暴虐,野心如狼,然乱世必出枭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命归一杀伐果断的君主正是版图缺少的最后一块,他改文纲纳忠臣,大修边防,自建国以来,民不聊生的状况却比先朝好了许多。奇怪的是,他至今未立皇后……

走了几步,听见琵琶乐声若隐若现传来。屋内,几名乐侍坐在一旁,她小姨母正跟前来拜访的夫人谈笑。其中一位穿着玄紫色的儒裙,衣袂翻飞着玉兰花,清雅飘逸,另一位穿着牡丹浣花霞罗裙,鬓若刀载,寐含春水,眉如远黛,眼似秋波,见人来了,转头一笑,霎时姣花照水转盼多情,是与白华予同出一脉的华贵雍容:

“嫒嫒来了,你倒是日日雷打不动来这儿,莫要行礼了。这位,你可还记得是谁?”